实际上,老和尚不仅自称可以叫“老衲”,他称亦可。
唐戴叔伦《题横山寺》诗云:“老衲供茶碗,斜阳送客舟。”
这个“老衲”,就不是“自称”而是“他称”。
老和尚称为“老衲”,是因为僧人的别称为“衲”。年纪已老的,自然可以称“老衲”了。
“衲”指僧人,一般表述为“衲僧”或“衲子”。
唐贯休《寄新定桂雍》诗曰:“独自住乌龙,应怜是衲僧。”
宋黄庭坚《送密老住五峰》诗云:“水边林下逢衲子,南北东西古道场。”
(贯休画作)
僧人称为“衲”,是因僧衣亦称“衲衣”。
还是前面那个贯休,其《深山逢老僧二首》云:“衲衣线粗心似月,自把短锄锄榾柮。”“榾(gu)柮(duo)”,就是短的“柴火”。
“衲衣”也叫“百衲衣”。
宋陆游《怀昔》诗曰:“朝冠挂了方无事,欲爱山僧百衲衣。”“百纳”,无非描述“补丁”之多。
那么,僧衣何以叫“衲衣”呢?
“衲”,本义是“缝缀”。
《广雅·释诂》:“衲,……补也。”
清王念孙《疏正》:“衲者,《释言》云紩(zhi)纳也,纳与衲通。
魏晋之前,只有“纳”字而无“衲”字。这个字,应该与佛教东渐有关。
东汉明帝年间,佛教正式传入中国。西域僧人摄摩腾、竺法兰等,用白马驮来佛经同时,也将佛教戒律及生活原则一并传入。
佛陀释迦牟尼八十而逝。之后的第一个雨季,其众多弟子于王舍城召开了第一次“集结大会”。优婆离长老在会上提出了律藏经籍,阿难陀提出经藏典籍,500阿罗汉诵读通过。
后来的作为佛教重要戒律的《波罗提木叉》,应该是据此形成的。
这些众多戒律中,规定了僧众的“生活原则”。这其中,“在家的”信众,即“俗家弟子”与受“具足戒”的“比丘”“比丘尼”规定有所不同。
以“比丘”来说,其生活原则是“游行”的生活,不定居一处,因此“所持物”也很简单——三衣与食钵、坐具、漉水囊。此称“六物”,就是“比丘”的全部财产。
但是在雨季的四个月中,有三个月可以因避雨而居于一处。此时,除坐禅或进行佛法学习,还可新制“三衣”。
新制“三衣”,在西域就是大块的布缠身,“在家人”用白布,“比丘”则用“袈裟色”,即暗淡的黄色,这是“袈裟”一称的来源。
具体来说,大块的布,又分为“下衣”,用五条“袈裟”布缝缀而成;“上衣”、外面的“大衣”,用九至二十五条“袈裟”布缝缀而成。
虽然叫“新衣”,但戒律规定,不得用别人没有用过的“新布”。这与戒律规定只能吃别人剩下的饭食一个道理。
西域“比丘”的“三衣”,材料以木棉为主,但也可以用麻、绢、羊毛织品等等。
在西域,除去上述的四个月外,其余八个月,必须到处“游行”,所以有“行僧”一说。
又因此种“游行”生活十分痛苦,又有“苦行僧”一称。
佛教传入中国后,“三衣”制度亦成为规制,同样理论上不得使用高等级或崭新材料。
唐释慧琳《一切经音义·粪扫衣》说:“粪扫衣者,多闻知足上行比丘常服衣也。此比丘高行制贪,不受施利,舍弃清妙上好衣服,常拾取人间所弃粪扫中破帛,于河涧中浣淖令净补纳成衣,名粪扫衣,今亦通名纳衣。”
“纳衣”,亦即“衲衣”。
“粪扫”,是古代对清扫弃之垃圾的统称,不同于今天的理解。